繁牧

半隐退,随心更,妙笔不生花,粮少且口淡,致力爬墙,胡乱改名,fo前留意,不留神就平地失踪

【喻黄】加减法(27)

加减法


前文戳 (26)


再前文戳tag “加减法”


27


审计大赛结束后,本学期的课程也逐渐进入收尾阶段。喻文州双学位下一年的排课表出来了,他查了每节课的每个老师,没有黄少天。

听说黄少天从下半年开始就逐步退出本科的教学,专心带研究生和项目。

喻文州看着课表,有种难言的失落。

晚上他照例在自习室坐到十点半才回宿舍,双学位的课程有些可怕,到了期末有十五门大课要考,还没算三门辅修,考前突击对他来说完全不现实。喻文州从一个魔鬼日程跳入另一个魔鬼日程,郑轩在跟女神卿卿我我的时候他在啃书,宋晓弹尤克里里撩妹的时候他在背书,周泽楷跟着叶秋全市逛的时候他在刷题,徐景熙……徐景熙不算,医学生陪着双学位学生,忙时啃书,闲时吐槽两个不人道的舍友。

这“两个”舍友不包括周泽楷。医学生向来忙,徐景熙连生日都不记得,泡在福尔马林的气味中一整天,脱了白大褂才看到手机的祝福语。宿舍群静悄悄的,喻文州忙期末,郑轩和宋晓忙追女神,周泽楷每周都跟叶秋约会——原谅他,他虽然只对手术刀感兴趣,也能看出周泽楷对叶秋不一般。

大家都忙,他挺能理解的。

然而回到宿舍他就被彩喷喷了一头碎屑,徐景熙皱眉呸呸呸吐着嘴边的碎末摸电灯,走调的生日歌跟着生日蛋糕,从房间传到外厅。

当他知道生日蛋糕是周泽楷去面包工坊亲手烤制裱花的时候,徐景熙已从感动转化到羡慕嫉妒恨。

长这么好看还会做饭,周泽楷人设比喻文州还要高啊!

被宿舍长喻文州照顾了快两年的徐景熙,很没义气地因为一个蛋糕背叛了。

而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大年在明年二月下旬,今年寒假就放得晚。而寒假再远,也只剩一个星期结课了。

即使在M大,临场抱佛脚的还是不少,到了九点自习室散去了大半,十点半校道人影稀拉。今天没下雪,外头却冷得很。自习室很暖,喻文州刚走出来时冷不丁被寒风呼了下,团紧了围巾,拢着手心呵气。

他看到教室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子,抱着一个小小的暖手宝,在原地跺脚取暖。

是同级那位单恋周泽楷的妹子。

喻文州信步走过去。

“在等人么,天这么冷。”

女孩子看上去等了好长时间,到了冬天还是有不少女孩子为了爱美衣着单薄,妹子也不例外,抱着暖手宝还冻得鼻头通红,时不时把暖手宝凑近脸取暖。

妹子闻声抬头:“文州你复习完了?”

喻文州看着手里一本厚厚的教材无奈地耸耸肩:“期末考太多门,都复习不过来。”

“毕竟是学霸。”

喻文州笑笑,抬手取下围巾:“我想把书先装进包里,围巾有点碍事,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留有体温的羊毛围巾对冻得靠抖发热的妹子来说,不亚于一个刚加热的暖手宝,妹子拢紧围巾在手心,看着喻文州把书装回包里,突然道:“文州,我想找你聊聊。”

自他发了那句话后,妹子就一直没联系过他。但谁不清楚,心里有结始终有结,时间能让蝴蝶结变成中国结,看着美,缠得深。

“看书看得也累,我正想走走。不过天气太冷了,我送你回宿舍,慢慢走吧。围巾能先帮忙拿着么,刚从自习室出来,有点热。”

妹子低低地“嗯”了声,跟喻文州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慢慢走着。

一路兀自无语,路灯一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妹子一直低头看地面,喻文州也一直没问。准确来说,他不知如何开口。

除了极能理解妹子此刻的心境,他也无别的话可安慰。

“我到了,文州,谢谢你。”妹子把围巾还给喻文州。

“不客气,就算不是我,是其他男生,这么晚看到有女生落单,也会送回宿舍的。”

妹子举着暖手宝在唇边,压低声音轻声咳嗽,一下一下,肩膀一直耸动着,身上一直抖,一直抖,咳到最后没能忍住,眼泪顺着咳嗽,晃动着从脸边滑下。她轻声咳着,却还笑着说:“文州,是不是我不够好?”

喻文州撑开围巾,轻轻拢在她肩膀上,低声道:“没有,你很好。”

妹子摇头笑道:“但总归是我不够好,他才会注意不到我。我努力过,各种方式,以各种奇怪名义接近他,好像都没有结果,还总被误解。文州,你有喜欢的人吗?”

喻文州抄手插回衣兜,沉默了半晌。

“没关系了,文州,真的没关系,”妹子耸了耸鼻子,腾出手取下他的围巾,“我知道很多事强求不来,谢谢你送我回来,祝你能早日追到你喜欢的那个人……”

“追不上的,”喻文州突然开口,风乍起,他的音色有些微的寒凉,像冬夜的天空。古往今来人们一直在探索天空,有些人依旧好奇着,有些人却早已疲倦,更有些人,在日复一日的无果中逐步走向无奈和放弃。

“追不上,”喻文州低头轻轻笑着,路灯颜色昏黄,他的神情被镀上一层不甚明亮的光,像看不到未来的绝望,“他,太遥远了,我追了他好多年,一直追不上。”

妹子团着手里的围巾,轻声道:“那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继续吗?”喻文州看着地上被路灯拉开的黑色影子,“为什么不呢。”

话音中如许固执中含有多少飞蛾扑火的意味,到底连他也说不清。

期末试卷在结课前一周就要完成,黄少天课多,期末出卷紧得狠,留着他随学生,到图书馆快闭馆了才离开。

今天没开车,黄少天往手心呵着气,从图书馆回走,穿过大半个校园,打算先去北门吃碗云吞面,再回家。

有些事,凑巧得像是故意安排好的。怎么就叫他跟在喻文州身后,一直看着他送女孩子回宿舍,还在宿舍楼下说了很久呢?

黄少天发现他自己,一点也不开心。

什么“看着他成长就好”的P话,果然只能在确定没人会抢喻文州的时候才能恬不知耻地说出。

黄少天突然觉得好笑,喻文州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人抢。单是一个审计大赛就让他收获无数目光,他就像投入湖中的夜明珠,好似不甚耀眼,而到夜幕降临,就有一群一群好奇的小鱼围在他身侧,仰视着,羡慕着这黑暗中温和但明亮的光。

大概是他知道自己不合时宜,才不会作这样的念想。

他发现身为喻文州的老师,这种时候他连问候都不知以什么立场。或许喻文州还没谈恋爱,他也不至于因为喻文州与女孩子走得近些就疑神疑鬼,但这有什么用?无论疑神还是疑鬼,他大概都没有立场去干涉喻文州。调侃和祝福,是他这个“老师”的身份,唯一能做到的。

庸人自扰是最大的自我消耗,除此之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感情总要有一方主动,而他们就像两座山,对望着对方,谁也动不了。

山若不来,我便去就。而我若如山,又该如何去就?

深夜了,北门卖云吞面的店还亮着。黄少天身上冷得很,也没什么胃口,叫店家打包了,带回去给舟舟。舟舟最近胃口都特别差,硬的东西差不多都不能动,要泡软了狗粮,才能一点点吃下。掐指一算,这只小魔鬼萨摩耶,陪伴他也有十七个年头了。

从他最崩溃的那一刻开始,温热的生命能给人一种“拥有”的满足,黄少天看着舟舟从一只小毛团子变成了大毛团子,再到老得趴在窝里,懒懒的不肯动。他的家一向很冷,从出生后就很冷,舟舟是他青灰色的生命力,出现在地平线的第一缕光。

家里的灯常日亮着,冬天天黑得早,黄少天忙起来回家晚,舟舟一个人在黑暗中,他不放心。

屋里供暖后很是温暖,黄少天在玄关抖掉一身冷气,拎着餐盒,轻轻敲了敲木板。

“舟舟?舟舟?”

那只每天眼里闪烁着“朕还能再战五百年”的萨摩耶却没出门迎接,黄少天轻啧了声绕过玄关,舟舟趴在沙发上,头枕在两条前腿,一动也不动。

黄少天又轻唤了两声,舟舟还是趴着,连耳朵也没挪动。黄少天站在客厅一头看着它,突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那个想法催动他放下餐盒,上前抚摸舟舟的绒毛,亲自验证一番。

屋里暖气很足,舟舟很冷,黄少天很愣。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无数心里建设,一天一天,不停暗示自己,十七岁对于一只大型犬来说已经是高龄,萨摩耶的生命不同人类,它们没办法一直一直,陪着主人走下去。

可舟舟不是宠物,它是他生命中曾经拥有的,晨曦般的光。微弱,但有希望。

等到晨曦变成黄昏,夜幕再次降临,他在深夜独自开车,冲过笔直的高速公路。公路没有灯,没有指示牌,有两条长长的反光带,预兆着他要去往的地方。前方还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场一个人的旅途,还要有多久,才能看到东方再度亮起晨光。

都没有了,在这之后的很久,他又只有一个人了。

黄少天坐在舟舟身侧,抱起它冰凉的身体,安放在腿上,像以往梳理那般,手指划过它早已失去光泽和活力的毛。

好凉啊,像今晚的夜,没有下雪,但还是那么冷。

“老家伙,”黄少天贴着舟舟的额头,轻轻笑了声,“你竟然就走了,没等我回来看你,你就走了。”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这次,是你最没良心的一次。”

“可已经,要不回来了。”



评论 ( 11 )
热度 ( 103 )

© 繁牧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