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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阶下雪(02)

阶下雪


前文戳(01)


听着《眉间雪》重新写阶下雪


02

蓝溪阁创立第五十六个年头,三年一度的名剑大会在华阳城召开。蓝溪阁为主家,一家三掌门五长老,号令天下群英汇聚,以剑一比高下。

蓝溪阁以武学立门,初创时由三位高人掌门,三位高人各有所长,至此门下分三派:剑灵,机巧,符法。

剑灵擅剑,机巧擅火药机关,符法擅内力场。三派掌门为蓝溪阁三掌门,其中,以剑灵最为浩荡,在江湖立名极盛,巅峰时曾蝉联六届名剑大会。夺得头筹的该位剑灵派掌门,江湖之内,百招之下无人能敌,是以封“剑圣”。

而人终逃不过一死,剑灵派掌门故后,由门下大弟子承位,大弟子接任十六年后匆匆卸任,退为长老,排位第五,挪入蓝溪阁后山静修。五长老不问阁中大小事,门下弟子也寥寥无几,迄今只收了六位弟子,且都是入阁时出身最差、资质最欠的弟子。而剑灵派谁也没料到,十年前他收的那个小叫花子,竟然成了剑灵派最强势的弟子。

他像在秋后草原上偶然冒出的一粒火星,开始不引人注意,最后却成燎原之势。待剑灵派留意到时,他已经成了同辈的佼佼者,还能跟其他弟子称兄道弟,相互喂招了。

五长老那个闷葫芦竟教出一个话痨,剑灵派其他师父,至今觉得神奇。

不过剑灵再怎么闹腾,机巧和符法都是安静看戏的。相之剑灵,机巧人数比较可怜,符法是可怜再可怜。若非基本功都需修习符法,符法世代单传也未必。

而蓝溪阁却没人敢小看了符法。

符法人少,终其原因都是易学难精,因而最终留下来的符法弟子,内力场都强大到可怕。符法的掌门,每个蓝溪阁弟子都要尊称一声“大师父”。

大师父门下弟子同五长老一样,凋零得可怜。他年纪大了,带不住孩子,差不多的都留给其他亲传弟子,到现在还留在身边的只一个,一个安静的、眼眸里却藏了一片星空的少年。

大师父为老不尊,还话多,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还高,总叫剑灵和机巧头疼,剑灵派掌门更是看到就躲。他跟大师父差了一辈,每次见面,都被大师父抓来各种调侃,还不能还嘴,委实怕了。

这么个话多的大师父,却带出了一个安静的弟子,这跟沉闷的五长老带出一个话痨,并称蓝溪阁魔幻双壁。但凡有一人能生,都叫人怀疑这俩弟子是不是他们俩偷偷生出来的了。

可惜大师父和五长老,都生不出这俩孩子。

名剑大会在初秋召开,这会儿天气凉爽,主杀伐。蓝溪阁剑灵派为此事忙了两月有余,待南飞的大雁在蓝溪阁上空叫响第一声长鸣,万众期盼的日子终于到了。

大师父的弟子,喻文州,却在雁鸣声后隔下笔,把刚刚抄完的心法摊开晾干,挽起剑袖,去前庭找大师父。

他十一岁那年被大师父勒令清修,除符法弟子,完全隔绝了与剑灵和机巧的联系。剑灵和机巧,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有他存在,直到符法弟子无意中提起,大师父收了个天资聪颖的弟子,才叫外人知晓。

说是保护弟子也不为过,但大师父隐瞒这么些年,到底叫人心里多一根刺。

今日周游四方的魏琛魏师父回蓝溪阁,大师父允许他出门,跟魏琛见面。

魏琛是救过他性命的,喻文州在春水初生的时节掉入水中,顺水冲了许久,几乎丧命,幸亏魏琛路过救下,送到大师父手下。

喻文州几乎是被流放,住的地方跟前庭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初秋有些灌木开始落叶,地上铺了浅浅一层枯黄的叶子。喻文州在踏入前庭庭院时听到风动,落叶如龙卷风,从地上旋转而起,聚到头顶忽地顿住,时间一刻停顿,而后落叶忽地散开纷纷扬扬落回原处。

他听到一声介于少年和青年的音色,在庭院深处突然响起:“老魏怎么样怎么样,我剑法不错吧,是不是叫你刮目相看?我厉害吧厉害吧?这招不是只有符法才能做到,我剑灵也可以哈哈哈!”

三分熟悉,七分陌生,像春天第一声雷,在喻文州耳边忽地炸响。

是剑灵派的黄少天,他曾经的师兄。

在他尚不明晰的记忆中,很多事情都变成一种情绪,或是一味毒药,他记得,但记不清模样。而黄少天,他却很清楚地记得,记得那天落水时逆流游到他身边,艰难地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聒噪地求菩萨求佛求他,不许他就此睡下去的,那个少年焦急而稚嫩的脸。

而后黄少天就转投入剑灵,直到他十一岁那年才第二次见面。

三分痴,三分嗔,三分毒,一分执着。

喻文州一脚踏在庭院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声,考虑着要不要现在进去。大师父禁他的缘由,喻文州也猜到一二。他当年跟黄少天见面时,煦阳心法的修行刚刚踏过“焚心”之境的鬼门关,是情绪最不稳的时候,大师父是逼他静心修行,控下潜藏在身体内的恶魔。

而今过了五年,他抄了五年的心法,生生将自己炼成半佛,还不敢再次见面。

喻文州收脚,悄悄退出庭院。

而树欲静风不止,黄少天也许太想在魏琛面前炫技,一招平地风卷落叶刚完,另一招随后而至。喻文州修习符法,内力场对身遭变化极敏感。簌簌落叶声夹着风声,从背后呼啸而至,摆明了冲着他。喻文州抬手运功,落叶在一丈内忽地停滞,他手腕翻动,扬手打出,落叶“刺啦”一声响,在他身后生生碎成片,飘飘洋洋落地。

“我说是谁,原来是你。”

黄少天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他崩紧的心漏跳了一拍,嘴唇抿得极紧,眸子微微合上。他该来的全部,都不会叫他逃脱,从他记事起,喻文州就知道这个理。

喻文州徐徐转身,当年那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稚气少年已经脱胎换骨,婴儿肥被一层薄薄的皮肉替代,覆盖在棱角分明的脸骨上。他长发束在脑后,露出整个脸颊,更显出一种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越过黄少天,大师父和魏琛站在门廊下,看着站在门口的他二人。

“过来,给师兄看看,哇塞,都长这么高了,快赶上我的个头了。大师父,您老人家给文州这小子喂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能长得这么快!”

“少天,”大师父叹气道,“你自己不是也长得这么快?怎么,只许你长个子,就不许文州长个子?”

“哈哈那也是,不过老魏还是一点没变啊,当时多高,现在就多高。”

“臭小子,你长高了就得意了是吧?给老夫过来,看老夫不打死你!”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在庭院里撩猫逗狗,被老魏追着上蹿下跳,突然觉得,若说起大师父的亲传弟子是黄少天,估计没人不信。

“好多年没见了,”黄少天跟魏琛闹得累了,跑回喻文州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感慨,“没想到啊,刚见你时还很担心会不会长残了,现在看来,还算走上了正途。”

他俩的遇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尴尬到极致的开始。

当时喻文州还没长开,天生白净,晒不黑的体质,加上练煦阳心法的劲都在内里,不像剑灵弟子,一身腱子肌全长在外面,长发束而未冠,乍一眼看去,还有些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意味。

倒霉催的黄少天,就是那“乍一眼”,生生把喻文州认成了女孩子。而当时春寒料峭,喻文州修炼煦阳心法到了“焚心”之境的鬼门关,心火焚身,要靠内调和外冷调和,每天在后山冰湖里泡澡。黄少天到后山练剑,一剑劈开湖边丛生的水草时看到漂浮在水面的喻文州。喻文州的脖子和肩膀都在水面,长发湿哒哒地贴在两侧。黄少天慌里慌张地,认错了“师妹”,忐忑了好些天,跑去向大师父赔罪,一本正经说要负责,娶喻文州为妻。

喻文州还记得,大师父听到这番话时一身哆嗦,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道:“黄少天,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们蓝溪阁,什么时候出过女弟子了?别说女弟子,你看那只看山门的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不聊了不聊了,”黄少天说着,一手搂住喻文州肩膀,推他往屋里走,“既然都被我抓到了,那大师父,对不住了。小师弟清修了五年,这会儿总能出来见人了吧?”

“你想带他去做什么?”大师父眉头一跳,眼神似有似无地飘过喻文州的脸,显出一丝绷住的紧张。

“名剑大会过几天开始,反正没事,带小师弟去开开眼界呗。我说大师父,您别这样,我又不会吃了小师弟,干嘛这幅表情?我保证,文州怎么出去怎么回来,少了一根汗毛,您老人家找我算账,在院子里任打任骂绝不还口,站桩给您老人家练招都行。”

“不行,”大师父一口回绝,“到时候你要参加,怎么顾得上文州。”

提到参加,黄少天整个人就丧了,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道:“大师父,师父不叫我参加名剑大会,只给我看。说什么我太嫩,没见过世面,别被打得找不着北。”

大师父冷哼一声:“难保你偷偷去。”

黄少天一声哀嚎:“哪敢!我哪知道师父这么厉害,上次想偷偷跟师兄去,谁都没告诉,偏偏叫师父知道了,叫我练了两天的符法……”

“嗯?怎么,嫌弃符法了?”

黄少天摸摸鼻子:“没有……师父叫我两天内抄十遍心法,抄完都拿不起剑了。”

“再说,老魏也去,这下大师父总该放心了?”

“随你吧,”大师父叹了口气,转身叮嘱喻文州,“文州,你自己注意点,别给我惹了一身祸回来。”

“小师弟怎么会惹事……”

“那就是你给我惹了一身祸,牵连了文州。滚滚滚,看到你这小子就心烦。”

“走,”黄少天没问过喻文州,单方面跟大师父达成了协议,一把捞过喻文州道,“走走走,师兄带你去看名剑大会。对了,你不介意我带个小孩吧?比你还小的小孩,天天缠着我,烦都烦死了。我看你性格这么好,肯定能降住这小子的。”

喻文州:“……”

合着叫他过去就是给黄少天带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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