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牧

前文戳（02）

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03

山间别墅地下室传来尖锐而痛苦的叫声时，另一方的喻文州，正靠在宽大的车后座上，手指一下一下叩着耳机，微微笑着，道：“抓不到那就算了，放他回去当饵。通知一下，收队。”

一旁专心在电脑上敲字的徐景熙闻言身上一颤，侧头看着喻文州公式化的笑脸，心里暗暗给一线的同志们画了个十字架。

通常情况下，喻文州重复一个动作，发出的信号就是“我心情不是很好”。

“媒体那边安排得怎样了？”喻文州忽然转头问他。

徐景熙腹诽的语句在肚子里转了一圈，生硬地吞了回去，宛如热火的胃装入一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硬石块，撑得他消化不良。徐景熙看了眼电脑，道：“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的整点新闻会放出来。”

“好，”喻文州拿起手机，“我该给一个可爱的小朋友来点消息了。”他瞥了眼脚边的石斛和蓝色妖姬，按键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刻，几不可闻地叹了声，低头，拨通了黄少天的手机。

鲜花很美，保质期也很短，不过几个小时，就要被踩在脚边。

手机嘟嘟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喻文州抽出一支蓝色妖姬，凑近鼻边轻嗅着，压低了声音，还是微微笑着：“少天，晚上好。”

……

别墅内装潢摆设不可谓不温馨，而刚刚在这里落过枪子儿，地毯上还是没清理的血。黄少天提着沾血的鞭子从地下室走到大厅，有点烦躁，想打人，想操喻文州。

他难得显露了一次言灵的体质，才想着喻文州，他的电话就来了。

“少天，晚上好。”

“今晚的蓝色妖姬很美，我想回送你一件礼物。”

喻文州在电话里依然是温和的，黄少天却止不住心里正欲破笼而出的烦躁。强忍着要砸东西的冲动坐下，黄少天脑中一闪而过祁爷刚才的招供，再听着喻文州不急不缓的声音，有了种死神降临的寒意。

“哦呼，宝贝儿，”黄少天一秒换好了面具，继续以调笑的口吻道，“等我回去再说，别在这里逗得我心馋，又拿不到。”

喻文州听完了他一整句，笑道：“不用等，少天，你打开电视，看看今晚A市的最新报道。”

“怎么，你向全市人民出柜了？”

“全市人民没有出柜，倒是前世文物出土了一批，而且在高速路上被查封，现在涉案人员已经送走了。”

黄少天打着手势，叫谭哥去联系宋晓，继续油嘴滑舌：“那好，文物就要上交给国家。不过文州，你这也太敷衍了吧，这算什么礼物？还不如杜蕾si至尊套装呢。”

“少天，我觉得我们也别装了，”喻文州叹气道，“你跟我斗了一年有多，到现在，是该摆到明面上了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少天，不用掩饰了，我们都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黄少天仰着头，微微闭着眼。他早知道会有这天，他跟喻文州，左不过会落入你死我活的境地。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前，他还跟喻文州在江边吃烛光晚餐，拿石斛和蓝色妖姬打趣，几个小时后，喻文州就向他插了第一把刀。

“行吧，”黄少天收回那一丝不该有的恍惚，“那么现在也不用躲躲藏藏了，我知道你的手段，收了我这批货后绝不会没有后手，还有什么好新闻要送我，一起吧，别叫我今晚睡不着觉。”

“今晚你是注定睡不了觉了。”喻文州合上电脑，返身从车后座走入指挥室。指挥室是国安给他配的移动指挥室，安装在中型卡车内。两年前，他接到命令，从总部国安局到A市，固定搭档只带了外勤医生徐景熙和通讯领域的专家李远，稽查A市跟东南亚蛇窝的关系。东南亚蛇母现身后，李远被他派去前方支援，身边仅一个徐景熙，跟他相似，以在读博士生的身份在A大藏着。

“少天，”喻文州声音很轻很轻，似是抽去了上面一层，仅剩下浮音，浅浅地飘在空中，“给你个小小的提示，东南亚。”

黄少天的眼睛倏尔睁大，而与此同时，潭哥从门外急急奔进，打开手机凑近他。

“夫人失联。”

白底的屏幕上一行黑字，黄少天看着这行字，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喻文州，”黄少天咬牙道，一声压抑的低吼，似受伤的豹子被激怒，伸出利爪，吼出声，“你想做什么？！”

“少天，你我玩的是鼠猫游戏，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猫想做什么？猫？当然想玩死老鼠了。”                

指挥台上的监控画面一团乱，喻文州敲着桌面，托腮看着画面中一直在躲闪的那辆车，听到黄少天毫不客气的追问，笑了声：“少天，可能之前几次都让你逃了，胆子越来越大了。A市的网，都是我布的，你想逃还是不想逃，取决于我放不放你走，而不是你。出土文物这件事，不过是个警告，你知道，为什么这次警方能这么快配合吗？”

喻文州敲了敲耳机，道：“因为你们的车上，沾了血。”

“不知人血还是动物血，可能是哪里蹭到的，看着怪渗人的。你说，收到这样的线报，警察叔叔能怎么办呢，只好查货了。不过，有人脱尾了。”

“我猜是你的人，身手真的好，出动了五六个特警，都没能抓到他。不过他下一步会去哪，我大概知道了。少天，好好保护你的人。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想跟你对立，你真的很让人着迷。你知道么，每个人，在我们这里，都会有一个代号，你没有，你就是黄少天，没有别的代号，你太难以用一个词来形容了，能形容你的，只有你自己。”

黄少天显然对这种调笑并不感冒，待他一句话了，立刻单刀直入：“你想斩断我哪只手，你自己说。你说你在A市布下大网，我逃也逃不了，”黄少天一声嗤笑，“喻文州，你对自己的信心，未免过了，”

“斩断你哪只手？哪里舍得伤到你，亲爱的少天，”喻文州看着监控画面中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心情颇为愉快地补上一句，“我要的，是你完完整整，完完整整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