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牧

半隐退,随心更,妙笔不生花,粮少且口淡,致力爬墙,胡乱改名,fo前留意,不留神就平地失踪

【韩张】拂晓

末世文:舰长韩文清 X 发射塔总指挥张新杰

              微量喻黄出没

【黄少天】:对对对,我就是出来虐狗的!


拂晓

 

“数据确认无误,发射。”

偌大的控制室中,四周顶上悬挂着的幽蓝屏幕跳动出一行行白色的字体,中央巨大的控制面板上,实时播放着宇宙舰从发射塔发射的场景。白色的舰身飞快地穿过轨道,如箭弦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向虚空。画面顿时切换,控制面板的右上角跳出了刚计算好的轨道和星际航线,雷达标志下,一个红色的小点闪烁着,逐步靠近既定航线。

站在巨大屏幕前的青年腰板挺得笔直,白色长外套剪裁得体,布料挺括粗糙,被熨烫得一丝褶皱也不曾。青年看着屏幕上的小点逐渐远离地球,缓缓抬起右手敬了个军礼:“一路平安,未来是你们的。”

平淡得没有一点起伏的话语,连祝福和希冀都说得这样公式化。然若是此刻有人听到他这番说辞,止不住会大惊小怪一番。可是没人了,那么大的中央控制室,只有青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屏幕前,孤零零地,看着宇宙舰飞远。

回荡的声音,稳重而不沉重,坚定但不固执。

留下他一个人无疑是下下之策,可总要有人留守,总要有人牺牲,哪怕当初这个决定定下来的时候,所有人是多么心疼多么无奈。毕竟在卫星发射和星辰轨道两个领域都精通的人才,哪怕是普通病假一个月,都会给基地带来巨大损失,何况是——

可就现在看来,这是所有选择中最小损失的那一个。

青年坐在大屏幕前宽阔的座椅上,伸手摘下眼镜和肩章,连带着把工作牌一起摘下。肩章上四颗星熠熠发光,工作牌用了有些年头,已经褪色,字迹还是清晰:总指挥,张新杰。

要总部放弃一个大校军衔的人才真的不容易,张新杰也明白自己这个决定有多么英雄主义色彩。在那些不眠不休的夜,翻来覆去地看着窗外的星星,不停心算行星最终撞上地球之前可能最大限度转移的人数——算上所有,他独独没算自己。

能单兵作战调控程序,送走最后一批人前往外太空的科研人员,从整个基地算下来也只他一个。那些能挑起大梁的后辈,都要六七个人通力合作。他们还年轻,未来是他们的,新基地建设也是他们的。张新杰重申了一遍又一遍,他说得很平静,完全不像即将奔赴死神音乐会的人,总部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无论是在太空战争中积下累累战功的硬汉,还是一心科研的文职人员,都在私下喟叹。那个因为话多而被总部列入一级警报的特级机师黄少天,听闻消息后直接踹门进他宿舍,拎着他的领口朝他怒吼,吼完后自己跌坐在床边,垂头一声不发。

被揪着衣领吼了很久的张新杰,整理了领口,推推眼镜,淡淡说了句:“别把我的床单坐皱了。”

之后整整两天,黄少天都没有说话。

张新杰靠在椅背上揉揉眉心。连日独力工作真的叫人受不住,以往还有几个后辈帮着,现在剩他一个人,连最基础的数据核对都不得不亲力亲为。虽说控制室每个人都是这样磨练出来的,然而越到高阶,需要考虑的事情越多,除了带新人,基础的工作接触得反而比较少。他这个向来不熬夜的人也熬了好几天才弄完,现在生物钟全线紊乱,身体困得紧,脑子兴奋得像刚打完一场仗回来。他好像有点理解韩文清每次打完仗回来的状态了。

韩文清是前辈,特级机师。在他去总部报道很久前,此人就战功在外。风格彪悍的韩文清,曾单兵驾驶机甲上月球跟敌军作战,而被外界传为“征服月球的男人”。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张新杰可不会忘了韩文清归舰后,被当时同列特级机师但同时也是副舰长的叶修骂了半个钟。这个彪悍的机师,被臭骂还梗着脖子,手上搭着头盔,一脸不耐烦。

所以当后来韩文清独力指挥宇宙舰队,张新杰被指派到他舰上负责轨道修订时,他还一度仰望过这高不可及的神台。本以为见面就会收到一个堪比铁锅锅底的脸色,新任舰长面对他时却和气得很。宇宙舰上都是国家的精英,尤其是机师,随便捞出一个就敢冲上前线吊打敌军的。高能力带来的也是居高临下的神气,彼时张新杰还不是现在这样令人敬畏,新人初上战场总会被老鸟们欺负,尤其是他这种靠大脑精密运算和数据分析的文职人员——在他们看来,这跟通讯兵其实没什么两样,不够畅快,也不够热血。

在张新杰被不知名的某某某有意闯入卧房把整理好的资料弄得一团糟,而韩文清刚好巡视看见后,宇宙舰全员着实体会到了什么叫黑洞一样的脸色和不怒而威的气场。前者是韩文清后者是张新杰,张新杰拿着那一沓资料,面无表情站在韩文清后面,面无表情念军规,冰凉入骨的声音,叫人顿生口含冰块在寒冬腊月赤膊跑圈的感觉。

而后也不记仇,该怎么来怎么来。适应期机师和飞行员都被他弄得头疼,小数点到后四位的数据要求,以及每次偏离轨道后收到的公式化提醒,成为那段时间所有人的噩梦。梦里是四十个张新杰坐镇宇宙舰,飘在半空中全是数据和不锈钢餐具。

如果说韩文清是黑洞不可近,张新杰就是黑洞边上的行星——对这种能不受黑洞干扰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关系的确定是在一场太空战役之后。那次惨烈得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韩文清深入敌军核心,靠机甲的自爆成功捣毁了指挥舰,小将宋奇英救回韩文清时血压差点飙到200。战斗服破裂,除了头盔护着的地方身上都是血,还出现了接连的太空反应。接回来时舰上的医师快疯了,全员忙乱,一级警报都被拉响。张新杰在看过韩文清的伤势后挥手,冷淡地把所有无关人员赶回工作岗位。有人挥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表示张副队没人性,张新杰正整理着领口,闻言抬头,凌厉的眼神从眼镜的白光中射出来:

“没人性?不收拾战场在这里哭就有人性了?韩队受的伤就是给你们这么浪费的?回去工作,违抗命令者,战后关三天禁闭。”

补给后又打了一场仗,张新杰坐镇。战术精细,跟韩文清风格并不完全相符。座下有人表示质疑,怎奈舰上机师和飞行员都毫无异议地服从。那一仗打得相当漂亮,以致韩文清在休假期间重看当时战斗数据时都忍不住感慨,他这些刀子是白挨了。

彼时年轻人扶着眼镜,低头查看他的伤势。总部这次倒是很慷慨,直接让他俩下来,叫黄少天他们舰队顶上去。两人乐得清闲,早早在一个小岛上订了房,过上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伤口上的痂已经脱落,底下是粉红色的伤疤。大面积的结痂带来的是大面积的痒,欲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痒,还不能挠不能碰。修养期间张新杰一直陪在韩文清身边,生怕他半夜忍不住挠破伤口带来二次感染。张新杰不说,韩文清自己也知道,入睡后就把手死死扣在床头栏杆上,伸直身子,再加一层白被团住,活像刚出锅的墨西哥鸡肉卷。

“当时你是怎么想的?”韩文清指着数据,“火力全开,不担心弹药续航?”

“对方宇宙舰的设计和配备我都计算过,有二十三种弹药加机甲配备,每种配备装弹时间和反应时长,以及对敌军指挥官的个人性格分析,”张新杰抬头,认真的瞳眸藏在镜片后面,“最后确定下来五种可能的战斗方式,加两种小概率的战斗方式。”

韩文清安静了好一会儿,听到张新杰压低声音道:“想到你的伤,就忍不住用了重火力。”

韩文清大笑着把电脑放在床头,拉下张新杰紧紧抱住他的腰。年轻人虽然瘦长,但却不松松垮垮。虽是文职,毕竟军人出身,虽不及天天魔鬼训练的武职,可要说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说这话的人大多会被张副队一个过肩摔摔趴在地——事实上没人说过,张副队的战斗力也成了又一个未解之谜。

和平年代张新杰被调去发射塔,韩文清继续他的太空战舰,两人连休假期都错开,只能在战舰返航时见上那么几天。对此黄少天表示了强烈不解,怎么说上级都不该这么没人性,好好的夫夫非要弄成牛郎牛郎,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面看,逮着哪天看到在目标区域,一个对空导弹打下来么?张新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淡淡地说了声:“没跟上面说。”

“啊?”

张新杰转过头,皱眉看着又把他的床铺坐皱的黄少天,道:“他有他的战场,我有我的战场。不能因为两个人的关系,非得剥夺在各自领域征战的权力。”

“好吧,”黄少天耸耸肩,“我不懂。”

相亲相爱每天不是在基地就是在战舰上腻腻歪歪的你们当然不懂了。张新杰腹诽。

好像也就这么过来了,到最后他们的关系曝光,上级知道后再想岗位调整已经来不及了。直到今天,想起那天的事张新杰还是觉得很恍惚,跟基地总工程师张以川教授交换数据后结果还是如此。人类早已从资源枯竭的地球上搬离到人造卫星上,如今将再次面临家园被毁的命运。行星撞击,又是那个老套路。

中二病的少年总想着拯救地球拯救人类,真到了人类末日,连自救都显得异想天开。

在生存面前,一切变得可笑而徒劳。指挥中心变得更加忙碌,各个部门都争分夺秒地寻找着外太空可供人类生存的新基地。本来这项工程早该进行,可那无休止的战争生生拖后了进程——历史回环往复,以前斗争不止,现在争斗不停,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活跃的好斗因子,经过了千万年的进化还存留在基因中。

倒计时在继续,新基地也有了进展。并不很适合居住,但是,至少能活下去。

去留问题,便成了最大的难题,考验能力,也考验人性。

当上级最终批准张新杰的请求,他竟然松了口气。拿着报告回到宿舍,还未开灯,他便看到了墙角的一团黑影。笔直的军姿,还有挥之不去的味道。

“新杰……”黑影沙哑的声音透过几米的距离传递过来,“我知道了。”

“嗯。”

张新杰打开灯,角落是一身少将军服的韩文清,还是硬汉的形象,神色隐忍不发,身侧紧紧握住的拳,拼命抑制着身体的颤动。

钝刀割肉和快刀斩肉,哪个更疼?

韩文清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场战役,伤口在愈合过程中不断叫嚣,奇痒难耐,叫人恨不能不管不顾先把伤口抓个痛快。如今就是那种感觉。你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能做,因为触碰后带来更大的难题,无法解决。

身体紧密相拥,什么都顾不上了。张新杰从未见过这样战栗的韩文清,也没见过这般凶狠的他。每一下都是极致,浮入云端又一脚狠狠踏空,欢愉的痛苦和痛苦的欢愉交融,精神钝如刀割的痛感被潮水般的快感吞没。张新杰仰着脖子,如幼兽暴露自己的致命弱点,韩文清就毫不客气地咬上去,血液在颈侧渗出,黏腻的液体在地上蔓延,腥味在身周弥漫。沉沉浮浮,恍恍惚惚,谁都不想提今后发生的事,仿佛不提起,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韩文清还是在太空战舰上,张新杰仍旧在发射塔里,返航的舰长依旧会在发射塔驻留那么一小段时间。发射塔就像灯塔,迷航的船只看着灯塔的灯找到了方向,迷航的战舰看着发射塔的雷达,找到了家。

一别生死两茫茫,生人作死别,一别便是永远。

十几年的光阴都不过临死前回放的一瞬,张新杰还想过,短短120分钟的电影怎么能浓缩一个人的一生,现在看来,120分钟,或许都太长。

每一个精彩片段,不过几秒钟回忆。

控制室内警铃大作,室内一下变成红色。张新杰从椅背上惊醒,慌忙戴上眼镜,却听到重火力破门声,一身黑色战斗服的韩文清肩上扛着重炮出现在门口,那重炮还有点眼熟,像是机甲上火炮的缩小版。

韩文清在门口呆了没半秒便冲进来,拉起张新杰就往外跑。一路都是被重型火炮荼毒过的痕迹,也不知韩文清是哪来的力气,直接打穿地板,扛着重炮就跳下来。天花板上钢筋裸露,摇摇欲坠的还有几块砖石。

“放手,韩文清!”反应过来的张新杰怒了,“不要送死!”

“为什么?”韩文清反问道,“你想当英雄?你想死?”

“机甲耐热性能不及战舰,穿过大气层因摩擦生热融掉最外层的保护壳,系统会崩溃自爆!韩文清,你是疯了!”韩文清不可能让已经离航的战舰回来,唯一可能的就是独自驾驶机甲。这个疯子。张新杰咬牙,一开始就是疯子,到现在还是疯子。什么一如既往,都他妈疯魔了!

“那就疯了吧,”韩文清罕见地笑了下,“总要有一个时刻,你不是总部的张新杰,不是基地的张新杰,什么都不是,你是我的张新杰。”

最后一批撤离的大多是韩文清舰队的成员,送完上一批人后返航,赶着行星撞卫星的最后关头撤离。韩文清指挥战舰到了安全区域,立刻传令下去,舰长一职由副舰长张佳乐暂代,他要回去接张新杰。

“你丫的疯了!”张佳乐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韩文清的机甲确实特级,各方面性能都极高,但这个极高,可没代表两次穿越大气层都能受得住!

“那就疯了,”韩文清穿着战斗服,动作有条不紊,“总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无论生死。”

01:11。

闪着耀眼光芒的行星飞快地撞上蓝色的卫星,爆出的巨大气体尘埃阻挡了每一个人的视线。透过战舰的防护玻璃,谁也说不清眼前一片模糊的究竟是尘埃,还是自己的眼泪。

再见,我们的家。

再见,我们的队长。

首座的张佳乐站起来,身体站得笔直,慢慢抬起手,敬了个军礼。周围一片军士也不约而同地起身,咬紧下唇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向着卫星,向着尘埃。

指挥室一片死寂。那个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机师,最终选择了这种死亡方式。

和爱人,和末日。

通讯频道中突然传出宋奇英的声音:“指挥室指挥室,我是宋奇英,收到请回复。”

“指挥室收到。”

“坐标(76,29)处捕捉到韩队机甲,经探测有生命特征,请求返航。”

战舰上静了半晌,直到通讯频道中再次传来宋奇英的声音,恍恍惚惚的众人才如梦初醒。战舰顿时爆发出如雷的声响,工作人员即刻就位,开舱门接驳机甲,医护人员和机械工程师在听到指挥室的广播后也随即行动。舰队的执行力,在这一时刻达到巅峰,甚至不用代理舰长指挥已经准备就绪。

韩文清的机甲被大气层毁得一团糟,系统如张新杰所说,全线崩溃,临自爆不过一线。工程师打开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舱门就花了好大力气,救出来的两个人更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热反应。然而两个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握在一处,任医护人员用多大劲也掰不开,只能把昏迷的二人一起抬去医务室。抬担架的几个小伙,瞅着前面宋奇英没盯梢,在背后小声议论起来:

“这次上级总不能再拆他们了吧?”

“没天理这都多少年了,如果能生的话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看蓝雨那两个,都腻歪几年了,他妈的每次看到他们就想一枪崩了,怎么这好事就轮不到我们队长?”

“等等,如果张指导来舰队的话,会是什么职务?”

“他是大校军衔,以前就是副舰长。”

“两个张副舰长?”

“不可以吗?”

“你还记得张指导以前在舰队是什么样吗?”说话人打了个寒颤,“每天早晚查房,精确到后四位的数据,每天早晚准时汇报一次的……”

“够了!”听他说话的人显然也被触碰到了恐怖的记忆,忙忙打断。

“其实,”抬担架的另一个人开了口,“我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只要队长能回来,张指导能回来,什么都无所谓。”

舰队收到了先遣部队的信号,两边通讯完毕,战舰追着先遣部队的轨道去往新基地。

车轮仍在前进,当那片无忧无虑的黎明再次回到手中之前,请别熄灭手中的灯火。所有回忆的消逝的,都会在新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手动再见】被ping蔽了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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