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END,就是不END,写爽了感觉还能再战个1w字!
(其实是没空写只能挤牙膏一点点挤……)
下
而他却不知,在这近似自虐的决绝后,有一双眼睛在他身后,看了他十二万年。
他在冥地深幽之处,在祖幽的地界中,自囚了十万年。
三足金乌取了沾了他心头血的一截扶桑木,以扶桑树枝为栏,心头血为引,将自己困在结界中。他在幽深的海底,每天出神地看着不见尽头的黑暗,一下一下,磨着手里的那把剑。他们三足金乌生于大荒时期,生性爱自由。他九位哥哥尚在世时,每日轮流带他从最东飞到最西。那时苍穹开阔,大地如绿,初代的人族在地上繁衍生息——黄少天不懂,为什么才过了几万年,曾经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族,在意外夺得神弓后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现在想来,一切不过是天意。天意欲先灭神族,神族便当身先士卒。
他自囚了第十万年时,冥地深幽出现了变故。
祖幽的妖气和怨气突然变得极重,他取心头血画就的结界竟然在妖气侵扰下裂开一道缝。三万死灵顺着结界缝隙侵袭而入,黄少天以剑自卫,奈何死灵生生不息,车轮战一般消耗着他。黄少天护着结界,力不从心,最后跪倒在自己的结界中,三万死灵一拥而上——
三界中,从未有任何神、任何妖、任何魔,能如这些死灵般,啃食三足金乌的皮肉。
可他是不死之身。
黄少天化身下凡救人族时,上天便将千秋万代的功德加注在他身上。哪怕人族毁灭后重生,重生后再毁灭,除非天崩地坼,三足金乌都不会羽化而亡。
可不死之身又有什么用?
黄少天看着身上溃烂又长出的新肉,新肉又被死灵啃食得面目全非,疼痛如一日三餐,已经叫他习以为常。人族伤不了神祇,魔可以,妖可以,鬼也可以。
而他的结界,在三万死灵又一次啃食他后,再次被破开。
当面而来的是凌凌剑光,是幽深的蓝色。剑光不快但稳,一道便斩去他身遭死灵。剑光后的神君面色沉稳,一袭绣着白色水纹的蓝袍,额心一点红。明明是水相的神君,暗涌在法身之下的,却是热烈的火相。
黄少天依稀觉得,那火相有些熟,像三足金乌的,又像是凤凰的。
难道叶修和苏沐秋这对断袖,还真的能生出一个仙胎?
“太子殿下。”
神君的剑化作幽蓝色的剑光,护着他们在剑光中。三万死灵不死心地在他们周围盘桓,硕大的嘴里滴着粘稠的唾液,暴突的眼珠盯着剑光内身姿绰约的两位神君,眼底的贪婪如洪荒前的那场大水,快溢满得黄少天的结界都兜不住。
“昆仑……”黄少天看着他身后的剑光,喉咙因多日被死灵侵扰咯血,吐出来的音色都有些沙哑,“取昆仑筋为剑身,以北冥深水灌注而成,这把剑……”
黄少天剧烈地咳嗽起来,黑血从他嘴角溢出。神君扶着他的头,令他喘顺气息,轻声道:“太子殿下既然认得,那就,赐名昆仑吧。”
锻造后五万年随主尚无名姓的昆仑剑,在被赐名后如神祇觉醒。黄少天看到神君反手握住剑柄,杀入三万死灵中。昆仑剑光流转,过处死灵灰飞烟灭。自洪荒后,上界秩序逐步建立,神君开始以身份自持,不屑动手,过招自然点到即止,威慑为主。这般故作姿态的自持却叫神界有了得过且过的心思,不思精进。他退居时魔界叛乱,神界几轮大战奈何不得,天君屈尊,请动了上古神祇。那叶修看着懒散,手中长枪将魔主钉死在天柱时,却是毫不手软。而苏沐秋兄妹,一对骄矜的凤凰,衣角半片血珠不沾,杀魔时仍面带微笑,那招招掏心的狠劲,叫在场众神噩梦三年。
这位神君的路子,不像是洪荒后的。洪荒前众神混战,稍不留神就会羽化,留下来都如蛊王,骨血中带着好战和残忍,面上的淡定不过是不屑于跟小辈计较。哪像洪荒后的神君,捏死蚂蚁还要先问一圈七大姑八大姨?
剑光愈加凶狠,神君念诀施法,眼角凌厉。他本是温和的模样,静时如大海沉稳和温柔,动时却似海上风暴,每分动静,都想让人献祭大海。
神君,完全没想让三万死灵活下去。
“你住手!!三万死灵是人族化身,你若让他们魂飞魄散,你也会遭天谴的!!!”
神君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怕。”
我不怕。
我的生命,还有我的法身,都是你赐给我的,我已经找了你十万年,就再也不会让你在这冥地深幽处,受这些畜生折磨。
天谴么?神君嘲讽一笑,人族无道,战乱不堪,怨灵坠入地府,才给祖幽白送了这么多妖气。而天地,自生成便分阴阳,一阴一阳互相制衡,如今阴主势大,上天若有眼,又如何能叫阴主再放肆下去?
若上天失明,那他就跟着黄少天,一同灰飞烟灭。
“对了,太子殿下,你可以记一下,”神君划剑斩掉扑上前的死灵,淡声道,“太子殿下,我叫喻文州,生于北冥,原身为鲲。”
“自你化身坠入北冥后,我便生了第二个法身,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位水相的神君,就是生于上古,却在冰封时期封冻于北冥广海的神兽。
“太子殿下,你在此处囚了十万年,是时候收回那三千亿化身了。”
————
黄少天仍是坐在花芯中,叶修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看着一丝白雾,拧成一道有形的线,从花梗处慢慢往上升起。
那是神君寄存在“境”之中的记忆。
仙胎生于天地,活得太久了,很多记忆都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直到“境”的出现。“境”的拟相是莲花,生了莲蓬,却带了彼岸花的花芯,那花芯便是神君几万甚至十几万年的记忆。
在黄少天还没有落在“境”相前,他的花芯,是一圈一圈混沌般的白雾,谁也理不清雾里翻滚着的,究竟是他多少万年的记忆。
“你想起来了?”
“哎,”黄少天仰脸躺在花芯上,“记起来了一部分,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只记起了部分。记起了十二万年前我犯了傻逼,非要自己跳下冥地深幽陪着那女妖,说什么震慑,差点被三万死灵啃成金乌化石。记起了文州从结界里救我出来,放在了人间,还藏了我的气息,叫我找回那三千亿化身。记起了几个跟他有关的前世,还记起了他的昆仑剑,斩掉了半个地府,救我出来。”
“厉害,”叶修怪给面子地鼓了几下掌,“文州那张脸和那个脾气,让他能动气斩掉半个地府,你也算得上是祸国妖乌。”
祸国妖乌本乌:“……”
另一缕雾气袅袅结成线,黄少天伸手轻触,那线便柔柔绕指,纠缠在他指尖。
“这是哪一世?”黄少天无意中问着,那绕指的雾气忽地一圈,他眼前冒出寸寸白光,便坠入了又一境界。
那是他跟喻文州的,又一个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