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牧

半隐退,随心更,妙笔不生花,粮少且口淡,致力爬墙,胡乱改名,fo前留意,不留神就平地失踪

【喻黄】起风了

起风了


说好的糖里舔刀(wink)


黄少天走出课室的十五分钟后,考试结束的下场铃声响起。


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们坚守在学校,立志考完最后一场考试。也许是最后一门科目,不少人都提前交了卷,速度快的已经回宿舍收拾了行李箱。教学楼外三三俩俩走着一些人,没人讨论试卷的内容,都在说着接下来的寒假要怎么过。


黄少天听着大家的讨论,嘴角不自觉地起了一丝笑。


他的寒假安排很足,总结一句却很简单,那就是跟喻文州一起过。


但在这开始,他得先回一趟家。相隔不久,就五天。


很残忍的五天,尤其对干柴烈火来说。


【抬头,转身,看9点钟方向】


黄少天看着微信抬头,喻文州站在教室门口向他招手。灰色的毛线围巾挡住他的下颌,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喻文州专业课比他还多,期末一场轮了下来,是个人都得被褪掉半层皮。


“走走走,”黄少天飞快地跑过去捞住他的脖子,“想吃什么?好像很久没去吃那家排骨饭了,不知道他们家现在还有没有薄脆。你怎么过来了?你这是什么?我的行李箱?我靠!!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吗?行李箱都给我带出来了,我下午的票呢现在急什么!”


“时间提前了,”喻文州举起手机,“你在考试,没收到消息。”


黄少天扫了一眼信息,顿时一阵哀嚎:“提前三个小时??不是说好了动车准点的吗!!又不是飞机,搞什么提前到达啊!”


“排骨饭没得吃了,”喻文州摊手,“去高铁站买点东西路上垫垫肚子,早点回到,阿姨应该会很开心。”


黄少天眼珠子溜溜转,拽着喻文州的围巾笑道:“排骨饭没得吃,我可以先吃点其他的。”


喻文州看他一眼:“你确定要在这里?”


“砰!”


黄少天被带进门的时候,没有想到讲台后面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房间。


他们专业不常在这里上课,黄少天也只在自习时来过这里。那时他进门就能看到坐在山顶位的喻文州,周遭一圈名为复习实则玩手机的人中,喻文州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低头看书,手指在一旁的稿纸上写写画画。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他周围空气的流动,仿佛异常缓慢,异常安静。


他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的人,黄少天也觉得他生来冷静,而这错觉一直在破灭,一直在持续,直到现在黄少天还觉得,只有喻文州能在面对猝不及防的告别时,还能冷静地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接吻,而下一刻,喻文州就抓着他的手腕压在墙上,唇舌猝不及防而迫不及待地侵入。


这个吻来势汹汹,热烈中却带着冷冽。许是天气冷,喻文州嘴唇和呼出的气息都有点凉意,黄少天想问,喻文州却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他一张口就被堵住嘴唇,四方封堵得严严实实,不漏出一丝缝隙。


离别能催生很多情绪,它是一个未知的黑洞,里面有什么谁都不能知道,只知道光穿不过,时间也穿不过,唯有切切实实地见着,切切实实地触摸着,才算是真实存在着的。


“我在自习的时候看见你,”喻文州仍贴着他的唇角,压低声音道,“已经在脑子里把你压在这里亲你,想了很多遍了。”


“衣冠禽兽。”黄少天笑道。


“嗯,禽兽。”


“你什么时候的票?”


“五天后。”喻文州拿他的身份证取了票,连同身份证一起别在手机壳后面。黄少天接过手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么晚?之前不是说过两天就走吗?又改了?”


“想到学校里还有些事,多留两天。”


“那你今天得先取了票,”黄少天拉着行李箱边走边道,“过五天,啧啧,春运大军就要来了,万一你的车也提前了,那不就急上头了?而且到那时候你还没有我这个男朋友帮你排队取票!”


喻文州哑然失笑:“我生活自理能力不至于这么差。而且我觉得,我不会遇上这件事。”


“我都能遇上,你怎么就不能遇上了?”


“大概因为我们水瓶座都比较欧。”


“嘁!”黄少天拿出手机,“你帮我看下在哪个口,我没多余的手了。”


“33号闸机口,我刚刚看过了。”


“这个高铁站什么时候多了33号闸机口?上次来都还只到28号,才两个月就多开了5个?在哪里?为什么我都看不到29号的?按照排布顺序,33号是单号,应该跟27号同一排吧?”


“我带你走。”


黄少天突然侧头看他,喻文州的脸还是埋在半件围巾下,似乎比刚才更苍白,毫无血气,死气沉沉的。


“我刚刚就想问了,”黄少天握着他的手,皱眉道,“你的手,还有你的嘴唇……”黄少天顿了下,强忍住突然涌上心头的羞赧,继续道,“很冷,都很冷。文州,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


“我留下来。”


两句话同时响起,黄少天愣了一下,喻文州放开他的手,双手插兜,目光看向虚空,“我体质凉,你知道的,到了冬天手就很冷。”


“真的不是生病?”黄少天拦在他面前,“喻文州同学,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作为男朋友,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觉得是小事,但是你男朋友我,绝对会当作一级预警来看。如果你因此有什么事,我就原地爆炸给你看。”


“傻的,”喻文州拍了下他的头,“我有什么可瞒着你的?走了,再找不到闸机口,你就要错过这趟车了。”


不对,不对。


黄少天承认他的第六感不怎么行,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对。喻文州很正常,他们的关系也很正常,没有哪里不对,哪里都很对。


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完完全全的不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喻文州帮他刷过闸机口,站在外面看着黄少天,“少天,我就送你到这里,不送你了,你照顾好自己,我以后会去找你的。”


不对!!


黄少天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着急,他那么冷静的一个人,今天却如把时间压缩了,急着催他走,急着送他上车,甚至连亲吻都是气势汹汹地,好似要把接下来见不到面的所有情绪,都灌注在一个亲吻里。


“我们不是说了等我回去你就来找我吗?你说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


黄少天上前一步,喻文州快速退后,躲开了黄少天的手,隔着闸机轻轻笑道:“少天,以后……就是以后。明天也是以后,五天也是以后,十年也是以后……”


黄少天眸子冰冷:“一百年后,也是以后。”


“嗯,那就是以后。少天,先说声再见。你先走,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文州,文州,喻文州,喻文州!!!”


黄少天在满眼的黑暗中突然睁眼,他躺在一个白天里,蔓入鼻子的是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黄少天蹙眉,头疼欲裂。


“醒了?!!黄少你哪里不舒服……啊等等,我去叫医生……”


“我怎么在病房里?”黄少天一把拉住郑轩,他的动作太大,扯到了身上的刀口。黄少天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到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还有一根粗大的针头,深深扎入苍白得泛青的手背。


“我……”黄少天仰面倒下,“我知道了。”


他记得他跟喻文州一起出门,喻文州开车,他在副座叽叽咕咕,然后,然后……


郑轩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黄少?”


“我和文州,是不是出车祸了?”黄少天道。


郑轩一下子顿住,他显然不是擅长撒谎的料,黄少天一问,还没想好应对的措施,脸上的表情就出卖了他。黄少天察言观色,拔下吊瓶就要起身:“文州在哪,我要见他!”


“祖宗!!”郑轩赶紧拦住他,“你自己伤得这么重你还乱跑,是叫文州不能安心吗……”


黄少天奇怪地看着他:“你说文州不能安心是……郑轩!!!”


“文州还在抢救!!”郑轩也不顾他的伤口,一把抓住黄少天,“大货车失控的时候,他把方向盘往你那边打,撞过来的时候他解了安全带护着你!!黄少天,你现在在病房里这么闹,你让文州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是默认文州熬不过去吗?”黄少天拽住他的衣领,咬牙道,“阿轩,我们是一起出来的,你告诉我,我要听实话,我要听实话……我……阿轩,我……怎么可能……”


郑轩看着他别过头去,不用亲口说出,他也知道黄少天想说,如果万一,万一喻文州不行了,他也要见他一面。


哪怕是最后一面。


哪怕喻文州不会知道。


“病危通知书下了三次,”郑轩低声道,“医生说他的生命体征很弱,但还有一口气撑着。黄少……”


“我知道……”黄少天看着雪白色的天花板,闭上眼睛,“我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是点滴有镇静效果,或者是身体自我保护机制,黄少天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梦境中。他依稀记起了上次梦见的那个场景,那是他跟喻文州关系确定的第一个寒假,但是那次,喻文州是跟他一起回去,在同一班车上,在同一排座位。


黑暗中再次亮起时,他还站在闸机口,喻文州走了些距离,背对着他,一直往前走,不回头。


父亲的背影是橘子树,多少年后都能记得那种甜味。而爱人的背影,却是彼岸花。


早开花,晚开花,终生不见。


“文州,文州,文州,喻文州,喻文州!!喻文州!!喻文州你给我回来……回来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黄少天没能看清喻文州转身时的表情,而他的眼眶却在这声嘶吼后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水汽氤氲的重影中他好似看到一个人影走到他面前,一只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氤氲了许久的眼泪,顿时落下。


“你怎么了?”喻文州讶然。


“跟我走,”黄少天道,“文州,跟我走。”


“过几天我去找你,”喻文州笑道,“你先回去休息。”


“跟我走,文州,现在跟我走,”黄少天握住他的手,几乎是哀求道,“求你了文州,求求你。”


文州,喻文州,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走掉。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你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不肯跟我走!


喻文州微怔:“一定要现在吗?”


广播里播报声响起,黄少天站在闸机前,行李箱靠在他脚边。身遭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有人在送别,有人在跟随,告别的人隔着闸机紧紧拥抱,而后分开。去往列车的人握着送别的人的手,指尖勾连在一处,明明想往前走,却还是侧着身看着她,握紧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


“走吧,”黄少天听到那个姑娘说,泪眼婆娑的,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就去找你。”


“你若不走,文州,那我也不走,”黄少天抬头看着他,“我或许不值得你跟我一起走,但你值得我留下来等你。”


“明天也是等。五天也是等,十年也是等,一百年……也是等。”


黑色的列车呼啸着从远方飞驰而来,带来了轰鸣和狂风,黄少天看到旁边的姑娘狠狠推了她的爱人,转身飞快跑开。那个男孩子惊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侧头看着黑色的列车,拉上行李箱。


不要走,不要走,黄少天想冲他吼,不能走,要带上她,不能你一个人走啊!


“我不值得你为我等。”喻文州神色变幻,突然松开他的手,往后推了他一下。


“你……”


“我只值得跟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喻文州已经从闸机上翻过来,打盹的安检员看到有人违规,挥舞着手上前拦他们。黄少天目光一凛,一把抓紧喻文州的手。


“跑!!”


列车轰鸣着将要启动,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的手,就像很多次在操场上奔跑一样。那时候总是在美好的夕阳下,黄少天回头,能看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和飞扬的额发,那么美好,那么恰当。


列车缓缓往前,黄少天跳上列车,拽着喻文州。车门缓缓关上,喻文州被他拽得扑倒在地上,压着身下的人肉垫。黄少天还在喘息,抬眼看他,突然伸手拽着他的脖子,一口狠狠亲吻在他干燥的嘴角上。


黑色的列车呼啸着穿过一片黑暗,他们躺在地上拥吻着,被一片明艳的白光包裹在一起。


永不分开,永远都不要分开。


五天后,黄少天坐在病房内唯一一张扶手椅上,看着病床上那个带着氧气面罩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好……吵。”


喻文州微微侧头看着他,眸子稍稍弯了下。


窗外起了风,一片青翠的叶片顺着风打了个滚,在窗前停下。


“少天,是你带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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