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十年
十年
2.10喻队生贺文第一篇
一
2月10日。
他分手了。
“我们分手吧。”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黄少天心里有点空。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又觉得是这样如释重负。
“你喜欢的其实一直不是我，另有其人对么？”
黄少天把手机揣进兜里，在步行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步行街上人潮人往，牵手的情侣，结伴的姐妹，爸爸辈被妈妈辈拖出来，不情不愿地跟在兴致勃勃的妻子身后拎着大包小包。今天是周五，他们是出门狂欢，他们是分手了。
时间不算长，半年多。
黄少天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双手插袋，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慢慢地发呆。来来往往的行人间或有看了他，上前礼貌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黄少天都微笑着回绝了。
他不是真心想笑，也不是假意在笑，有些事，好像久了，就麻木了，即使失去了，也想不到要以什么方式去感受痛了。
就像喜欢喻文州这件事，十年了，从一开始想得心疼，到现在，真的麻木了。
十年前，他们互相不认识，除了在同一所大学，同一届，他们没有什么共同点。
黄少天是计算机系的，喻文州学经济。
黄少天是网球部中流砥柱的副部，喻文州是辩论赛上完美收官的四辩手。
甚至连回家的路线，一个往南，一个往北。G市有好几个站，他们从未在旅途中遇过对方。
黄少天揉了揉看得发酸的眼睛，低头拿出手机。手机还停留在短信页面上，一句“我们分手吧”，孤零零地躺在白色的对话框中。
他真的记不起这是他跟第几个女朋友分手，说不曾为她们心动是假的，那种心动跟看到一只可爱的布偶猫有什么区别，黄少天也说不清楚。他说的清楚的是他每个女友，都温和，说话慢声细语，都聪明，骨子里都倔，每一次分手都走得毅然决然，未曾回过头。黄少天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场爱情中，最后分手的缘由是他的无意流露，还是女友的果断决绝。
他也想扮演一个好男友，奈何……或许还是没能放下喻文州。
那个温和的，辩论赛上却能让对方败得一塌糊涂的人。黄少天想起他在辩论大赛上的风采，眼眸锐利似雪豹。
黄少天苦笑着打开朋友圈，“再一次恢复单身。”黄少天编辑完，想了想，设了分组可见。
这个组，只有喻文州一个人。
二
2月10日。
他分手了。
距离“我们分手吧”这句话，又是一年。
女友是他在国外读大学认识的，很活泼爱说话，眼睛很亮很亮。
他们交往了三年，和平分手。
分手是女友提出的，这个眼睛很漂亮的姑娘，在跟他说分手后给他发了封很长的邮件。时过经年，喻文州不记得邮件里说了什么，只记得一句话：
“我的背影里，藏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文州，我很像她，但我不是她。”
为什么是“她”呢？喻文州苦笑着，爱情没有性别之分，只是你爱的那个人，刚好是同性。
前女友的直觉敏感得可怕，她是他的影子，他是黄少天。
第一次相遇是在图书馆，寒假前的那个期末考。
图书馆到了期末都座无虚席，喻文州好几天都只找到了这一个座位，也好几天，都坐在黄少天对面。
他认识黄少天，网球部的副部，曾带着一支双人小队伍，杀入全国赛三强。他记得学校给了黄少天大幅大幅的报道，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在镜头前抿唇微笑，左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冬日的暖阳，午后人昏昏欲睡。喻文州写完手中的客观题，抬头看到黄少天趴在桌上。阳光映照在对面的墙上，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反射到他的半边脸颊，黄少天微微皱着眉，眼皮翕动，却没有醒。
喻文州看着他头顶柔软的发旋，好想伸手摸摸。
一
2月10日。
他喜欢上了他。
那是大二的寒假，黄少天过了春节，回来G市实习，帮师兄做项目。
G市冬天，室内比室外还冷。黄少天惯动不惯静，周末在被窝当了一天鸡肉卷，第二天爬起来泡馆。
真不是因为他热爱泡馆，是图书馆有暖气，宿舍冷得慌，他敲代码手都僵了。
黄少天闲来喜欢在书架中间穿走，看看书名，有兴趣的摸出来读一把。
文学他喜欢北欧，天寒地冻造就了这片区域文学奇特的自然冷冽美。很奇特，他天生带火的人，却喜欢截然不同的东西。
他在书架的缝隙间看到了喻文州，站在书架前，低头翻着一本书。
黄少天探头看了看，《苏菲的世界》，他也喜欢这本。
打开话匣子对黄少天来说真的太过容易，尤其在面对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时。喻文州在听他讲话时总是含笑，微微点头，然后在关键地方给出一句漂亮的总结，或者转折。黄少天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被自己深藏着的那个自己。
没有人会爱上镜子，却会爱上镜子里的那个人。
等他们深入了解对方才发现，他们隔得这么远，却有那么多共同的东西。比如，一起选过校内第一坑的老师的选修课，不过是上学期和下学期错开。比如，有一批共同好友，都是各社团负责人之一，他们互相认识，只是他们两个人不认识。再比如，都喜欢第六饭堂，不过黄少天不喜欢二楼，因为二楼大厨经常做秋葵，喻文州常去二楼，二楼大厨的白切鸡是一绝。
黄少天觉得，他们的相遇是注定。
只是少了那个契机。
二
2月10日。
他喜欢上了他。
那是大二那年的寒假，喻文州提早返校，在学校忙导师交给他的课题。
他常日泡馆，开馆在，闭馆走。
闲来喻文州爱在书架上找书，他什么书都看，不过要论文学，喻文州比较喜欢法国意大利那边的，带着阳光那样温暖的味道。
黄少天好像也是阳光的味道。
拿起《苏菲的世界》，真的不是他有意。谁叫女神苏菲▪玛索是法国人，他喜欢她的电影，以为是关于她的介绍。
翻看了几眼，喻文州打算放下书离开，黄少天却在此时凑了过来。
真是有趣，喜欢拥抱阳光的人，内心向往冰天雪地，而喜欢坐着看海的人，却想踏浪而行。
喻文州不了解这本书，粗略看了下，讲的好像跟哲学相关。
他是个很好的听众，善于总结，总能在出乎意料处给人一个大惊喜，很快便俘虏了黄少天。黄少天说话时小动作很多，脑子转得越快小动作越多。他喜欢看到这样活力四射的黄少天，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一直想成为的那个自己。
他觉得，这是他们的注定。
然而直到他出国留学，他们也没能走向对方。
他看到黄少天恋爱，换了好多个女朋友。他这样的人，很招女孩子喜欢吧。喻文州握着手机想着，他也想不透，为什么黄少天定不下来。
分手那天，他发了朋友圈。
“当我站在瀑布前，我觉得非常难过，我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站在这里。”
喻文州想了想，把这条设了分组，组里只有黄少天一个人。
三
黄少天和喻文州，都是见过对方的女友的。
那时喻文州出国读书，黄少天请了年假，带着女朋友去他所在的城市玩。
黄少天记得，喻文州的女友是个很健谈的妹子，跟他很聊得来，若不是黄少天确信父母恩爱得很，他真要一个跨洋电话打回去给他老爸老妈。
喻文州记得，黄少天的女友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眼睛会笑，像春天里盛开的百合花，美好得春色都愿意为她驻留。
黄少天也记得，他看过喻文州那条朋友圈。
他还在喻文州朋友圈下面评论：“出去浪敢把妹子丢家里，回去罚跪搓衣板咯！”
喻文州没有回复他，奇怪的是，他们的共同好友没有一个人回复他，也没有回复喻文州。
这件事他很快就忘了，关于喻文州的事情太多，单单是喜欢他这件事，就耗尽了他记忆所有的储存空间。
黄少天确信，如果哪天喻文州给自己送上请帖，邀请自己给他当伴郎，他也会笑着给喻文州筹划得完完美美。
当不了主角，就当个会鼓掌的观众，然后各自走开，互不相干。
三
喻文州看到了黄少天的朋友圈，下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评论。
下面还有一个定位，在步行街上，距离他不过一个街口的距离。
黄少天握着手机，来来回回刷朋友圈。
群上突然跳出了消息，郑轩扯着嗓子喊喻文州，喻文州没有回话。
“干什么干什么，吵死了。”
“今天文州生日啊！”
“生日？”黄少天愣了。
“就是生日啊，”郑轩回道，“今天就要错过了，明天要不要出门聚聚？我们好像好久没见面了，黄少，带家属啊！”
下面一片附和声，黄少天笑笑，没有说出他刚分手的事实。
他想让喻文州看到，又害怕让他知道。
喻文州站在马路对面等着红绿灯，正好看到了这段聊天记录，也微微愣了一下。
郑轩不知道，他们共同好友群上每一个人都不知道。
黄少天分了组，他在这个组里。
绿灯突然亮了，喻文州把手机收回大衣口袋，快步走过红绿灯。
郑轩在群上闹腾，正主一直不出现。黄少天坐得身上发冷，拍拍衣服起身，打算逛逛街，顺便给喻文州带一份生日礼物。
如果明天给喻文州过生日的话，他就不过去了，礼物让谁帮忙转交。
依着他现在的心境，黄少天不敢肯定，自己明天会不会忍不住向喻文州告白。
“少天。”
一声轻唤在他背后响起，黄少天顿时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慢慢转身，道：“嗨文州，这么巧啊。”
喻文州在他身后对他微微笑着，不说话，黄少天却突然觉得，这一刻，他等了好久时间。
“这么巧。”
喻文州上前一步，抬眸看着黄少天。
十年了，真的十年了。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单身。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我们又是一样单身。
一个轮回，他们在这个圈里走着走着，不止一次错误地走过。
“群上闹腾着给你过生日呢，哈哈，看见你我就不用绞尽脑汁想什么礼物了，走走走，想要什么告诉我，年后上班boss发了大红包，够挥霍。”
“少天，我想要你。”
黄少天愣了下：“什么？”
喻文州咬了咬下唇，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他的指尖。
“少天，我爱你，十年。”
十年之后，再一次，他们走过熟悉的街头，他身侧陪着他，他身侧陪着他。
他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