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破镜14（ABO）
破镜
注意，单曲循环的BGM是钢琴版《你还要我怎样》
14
“疼痛分为五个等级，0度，Ⅰ度，Ⅱ度，Ⅲ度，Ⅳ度。你们既然进了军情局，就要学会如何转移注意力，忍受疼痛。一旦暴露，你们不会知道你们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折磨，但我可以给你们保证，这些折磨绝对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残忍。现在开始，我每天都要训练你们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根据你们身体的承受能力逐步提高疼痛等级，现在回答我，有没有这个觉悟？”
有的，痛感和钝感训练是每个特工都必须经历的，黄少天很早就知道，也很早就进入状态，成为训练营中最早一批结课的成员。
但那个医生却没说另一种独立于这五种疼痛的疼，这种疼痛，叫心死。
黄少天坐在禁闭室地板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望着禁闭室的小窗口出神。
红区的局势很紧张，两区交战不可避免，谁先占得主动权谁就能打赢这场战争。在这紧要关头上，联盟的防卫布局突然做出了大幅度变动，而且有一小部分变动，还被红区的军事探测卫星勘探出。
红区连夜组织军事专家研究联盟新动向，通宵沙盘模拟演练的结果叫红区元首大怒，红区军事地图被外泄，内部肯定出了内鬼。
清扫不可避免，联盟植入的特工收到风声能走的都逃掉，来不及的已经被红区秘密处死，最后留下一个黄少天，还有深扎在红区国安局的，唯一剩下的钉子，喻文州。
黄少天本该是要走的，他住在下城区，这里鱼龙混杂，街道和出租屋如棋盘上密密麻麻的棋线和棋子，连片警都时不时会绕晕。黄少天每天换一处地方居住，一步一步，从下城区往外线移动。
最后那天，他被捕了。
黄少天直至被押到国安局也没想透自己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错。魏琛带他的时候事无巨细，他至今记得第一天魏琛说的，如果特级警司成为了罪犯，那他不会成为警局的通缉犯。
因为他曾经的属下，很难跳出由他制造的思维模式，推演出每件案件后盘踞的那只毒虫。
用猫的思维去当老鼠，而不是用老鼠的思维去戏弄猫。
他的侦察和反侦察意识极强，信息素自我调控能力也极强，他的行踪绝无被他自己泄露的可能，除非，被暴露。
红区剩余的特工只有他和喻文州，如果不是他，那只能是喻文州。
他却不想信，无关证据和事实。作为上线不能掩护好下线，作为Alpha不能保护好自己的Omega，无论处在哪种情况，对喻文州来说都会是耻辱。
他怎么会相信前几天还跟他在床上缱绻的人，回头就把自己行踪暴露掉，只因为这让红区把视线转移？？
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这些，告诉红区任何一个人。如果非要他为此付出代价，不过是个死而已。
红区国安局用了多种提审的法子，最狠的时候用药剂将他的神经末梢纤细化，每一分疼痛经过这些神经末梢时都会让身体承受双倍的痛苦，轻微的针扎都能叫他疼得冒出一身细汗，枉论皮鞭抽上身的疼痛。而被迫发情的信息素叫他整天处于疼痛和欲望搅合中，身下的胀痛被放大了无数倍，不得纾解的煎熬和身上伤口的痛苦，他每天逼着自己的注意力在煎熬和痛苦之间游走，极力遏制着，每天都这样。无休止的痛苦叫时间都不能成为节点，黄少天在疼痛中还有闲暇分心想，人类真是三维空间的产物，自以为用刻度掌控了时间，其实没有刻度，时间还是在，在这种情况下，刻度真能成为他熬过去的尺码么？
发情潮过后，红区国安局也拿他没辙。在难得一次小睡后，睁眼时他便看到了喻文州，脸上的轮廓一点没变，眼睛的温度和嘴唇的弧度却有些凉。
他用联盟的密语，极轻极轻地问了喻文州：“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喻文州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黄少天突然就懂了，想笑但嘴角一扯，痛感就从面部神经蔓延开来，他的笑僵在嘴角一个弧度，像被突如其来的冰河时代冻住的猛犸象。
“我恨你。”他轻声道。
“永远。”
到底是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叫人承诺恨一生一世？
黄少天一直觉得一辈子就这么长，很多人都是过客，没必要为他们耗费太多精力。记恨的成本太高，他要忙训练忙揍Alpha忙家里催婚忙逍遥自在的生活，没闲心搭理那些无聊的招惹。
或许他早已把喻文州当做生命中的一部分，才能记恨到永远。
无关证据，无关事实，信就是信，恨就是恨，哪怕是任务，哪怕是自保，最终都不可原谅。
他最终没有死，没能死成的缘由他也猜得七七八八，但这些似乎不重要了。
无论喻文州做什么，他都会继续记恨他了。
“老叶，我真的很想把这个孩子打掉，我真的不想要他。”
他从红区回来后信息素紊乱，雪上加霜的是他怀孕了，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个孩子关乎到喻文州会被联盟秘密处死，还是保命观望。
联盟A多O少，强A强O更是稀有生物，而强A强O结合后还怀孕的，黄少天和喻文州是首例，他们的孩子，也是强强联合的第一代。
基因控制中心极早就证明了强A强O后代的强大，身体和智力发育都会超前，发育程度会处在金字塔顶端。叶修秘密上报给联盟主席老冯的时候，老冯心脏病惊了三十分钟，立刻拍板，黄少天一定要保住，如果O体和胎儿其中之一出了问题，叶修再连降三级。
叶修表示哥背锅背得真累。
“至于喻文州，”老冯沉吟道，“给他时间，如果这段时间他没能用更强力的证据自证清白的话，让小周去一趟红区。”
联盟上下谁不知道小周指的是周泽楷，联盟首席枪王。他的枪只有发与不发，没有中与不中。
“太累了。”黄少天躺在病床上，微微闭着眼。他的信息素紊乱得几乎不能通过自调完成，胎儿发育需A体和O体信息素同时调控，不然出生后的婴儿只认O不认A。叶修不是胎儿的A体，即使兼了他的“Alpha”，也不能像孩子的亲生Alpha一样给予信息素支持，只能确保黄少天不会因信息素紊乱突然休克。黄少天因这个问题进进出出急救室不知几回，最后方士谦都懒得总是隔两天给他转一次普通病房，直接打报告给联盟，专门腾出一个特需病房给他使用，还专门调派两个特勤日夜监护。黄少天觉得自己几乎被软禁，吃食严格控制，出入有人监视，连朋友也只能见有限的几个。怀个孕，怀成了囚徒。
叶修看着他，突然道：“我有点后悔当初建议你留下他。”
黄少天顿了好久没说话。
今天的天色很好，按方士谦给他排的时间表，再过二十分钟，他就要去外面散散步，晒晒太阳。
可他只能在这层楼活动，这个特需病房就是一层楼，如酒店总统套房一样齐全，中间一大片区域是晒台，花草已经被重新整修过，种上了不会伤害胎儿的那些品类。
联盟非常重视这个孩子，也非常在意这个孩子A体和O体的身份。他怀孕的消息除了医护人员，只几位朋友知道，而且这个消息，不会传出这层楼。
“我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想要打掉他。”黄少天侧头看着叶修，低头抚上隆起的腹部。他身形一直修长，胎儿六个月大也变化不大，人鱼线和肌肉还是很明显。
“闲下来的时候我在想，这小家伙是男是女，他会长成什么样，像他的Alpha父亲，还是像我。想着想着后来又觉得，想这么多有什么用，他的人生今后我也不会参与。可能过了十几年，我在训练营看到一个很厉害的孩子，会过去拍着他的头说‘臭小鬼不错’，不会想到他就是曾经在我肚子里蹬过腿的那个小家伙。”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喻文州？”
黄少天摇摇头：“生下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任务。我曾对一个任务注入感情，造成了现在的后果，我现在有点后悔，不想浪费感情了。”
想了想，黄少天又笑道：“本该是理性的生物，一个个都变感性了，那就成灾难了。”
“之前发生的事，都无所谓了。”
生孩子的那天天气并不好，孩子早产，折腾了他一整天，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时黄少天已经脱力，心里却有一种如释重负感。任务完成了，今后无论是他还是喻文州，都不用再跟彼此有关系了。
自然规律把他转化成强O，对他最大的馈赠就是遇见喻文州，给他最深的伤口，也是喻文州。
注射试剂那天早上，黄少天坐在病床上，盘腿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刀口，是那个孩子出生时给他留下的痕迹，也是唯一的痕迹。
叶修敲门进来，坐旁边看他。
“有什么话想说的？”
黄少天抚平衣服，一本正经道：“这段时间你欠我81顿早茶还有21顿夜宵，你要记得给我补上，别欺负我失忆了就一笔勾销。”
叶修哑然失笑：“……好。”
“还有记得跟郑轩说，他借了我两千块钱没还，不收他利息了。”
“还有跟景熙说……”
叶修打断他：“你最想说什么？”
黄少天安静了一会儿，唇边慢慢勾起一丝笑：“还有，不要让我知道我有一个孩子的事实。这孩子受过O体信息素调控，他潜意识还会记得我。”
“还有，还有，还有……”
军医提着医疗箱在门上玻璃窗口露了个脸，示意可以准备了。
“还有……”黄少天看着门口的军医，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我想最后见文州一面，可惜，不可能了。”
他爱他，他也恨他，在他要彻底忘记他之前，最想见到的，却还是他。
